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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果然复杂!

几天后,学习正式结束。她们这一群人,被另一群人,品评,挑选,逐一分了宫室。她们这一群人,当然全是宫女;而另一群人就大有来头:宫中的命『妇』,嫔妃,皇子,还有公主。

当然,这里面还是有一段『插』曲。说是几天前领头去看戏的宫女们都受了罚,有一些还挨了板子,被遣去了浣衣司。而那些被遣去的,大多容颜端丽。

原来,不是不罚,只是时机未到。

宫里是没处说理的,一罚,二打,三杀。

罚,是罚俸禄。进宫的女孩,大多是清苦人家出身,这俸禄一罚,说不定一家人就少了饮食。而挨竹板子,疼是小事,丢人是大事,让执法的太监把衣服一扒,裤子褪下来,一点情面都不留,『露』着白屁股(内廷的规矩,挨打,是要肉直接挨到板子的,不许垫中衣),趴在廊庑的滴水下,一五一十地挨打,打死也不许出声(跟太监挨打不同,太监挨打不脱中衣,要大声求饶)。她们都是懂事的姑娘了,若是不幸上演这样一出,臊也得臊死。这就是宫啊!

安宁心里忍不住一阵唏嘘,眼里热热的,尽管那些人对她并不好。

宫里头不许哭,安宁不敢含泪回寝室,只好先到院子内停留一会儿。没想到大家刚吃完最后的分手饭,正在院子里围坐着喝茶说闲话。偏巧有个丫头眼尖嘴快,一眼就看出她流过眼泪。

她坐在廊下的靠椅上,眼睛看着墨蓝『色』的夜空,头摇得像拨郎鼓似的,用手拍拍椅背,大声俏皮地说:“这大晚上的,那些受罚的都抹干眼泪止了哭了,要你在这儿伤心个什么劲儿!”

这番话说得像风一样,又脆又快,把大家都逗笑了。当然,安宁也笑了。她挨了一顿窝心炮,可是这顿骂,骂得她心里头怪舒服的。

受罚的不是自己。外人的伤心,就像夏天的风一样,来得快,去得也急!

安宁说,没有意外的话,她可能会去凌贵妃那里。可是还是有意外。珈蓝公主跟凌贵妃讨了她去伺候她,说是身边人知跟知底的,放心。后来,她才知道知秋的母亲生前就是那个珈蓝公主的『乳』母。她现在是她的女儿,自然是她们的身边人。

分配好宫室,立刻就有小宫女领着安宁去了珈蓝公主住的文心阁。

走在路上,心里有些好笑,像安宁这样的学历,放到天朝来也就是一个保姆。倒是想起大学快毕业那会儿,本来积蓄了四年的期望值很高,等到真正确定了工作,心思陡然落了下去,还要暗自庆幸不幸的大背景下,自己的幸运。然后慢慢适应这种落差,用自己的嘴巴说服自己的心。

收起心思,一路穿廊过屋,才见到了她现在的主子。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清秀的眉目,唇红齿白。

进去的时候,她正端坐着抚琴,其声悠扬,意境清新。琴声刚停下,早有身边的宫女过去通报着讨她示下,于是安宁只得上前一步磕头:“奴婢何知秋给公主请安。”索『性』连名带姓都报了,省得后面问得麻烦。

“起来回话吧,”她微一抬手,温和微笑,继续问:“今年多大啦?”跟她的兄弟们相比,她似乎不喜欢让人跪着立规矩。是个好姑娘。

“回公主话,奴婢今年十三岁。”

“刚听苏锦回话说,你读过书?”她又问。安宁这才知道刚刚通报她进来的女孩叫苏锦。

“奴婢只略略认过几个字,写是不会的。”她说了实话,没有谦虚。

“既是这样,你就替我把那架子上的书整理一下吧。”她看了眼不远处的书架,转过身侧头吩咐安宁。

安宁依言走过去,匆匆浏览了下满架子的书,问:“公主,是按经史子集来分么?”

“恩,知道经史子集,想来是不错的。”她点点头,算是对安宁初步肯定了,一抬手臂,又指了一旁的书案,“不用你整理了,书桌上有一方歙砚,你找出来,一会儿让苏锦陪着,去一趟南宫,给凌公子送过去。”

安宁当场愣住。

这不简直跟现代的用人单位一样么?也不明说,直接想出这样的阴招来试安宁。

不及多想,安宁连忙去书桌上寻找,有好几块砚石,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她说的那块。想到是送给男子,她就赌博似的挑了最浑朴大方的那块,又不放心地递给她看过。

她点点头,一挥手让安宁和苏锦一起出了门。

安宁缓缓松了口气,大概是蒙对了。其实,她并不懂砚石,可是她足够细心运气又好啊!

“以后,你就负责整理书籍字画,和苏锦她们一道吧!”温和的声音缓缓从身后传了出来。安宁微微地笑了。苏锦在宫里伺候了多年,她一个刚进来的小丫头,能和她一起工作,实在该掩嘴偷笑呢。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宫女们却早已换上了春季的宫装。

一路上走来,浅绿的一片。听宫里的姑姑说,再暖和些就会穿湖绿,接着是深绿,老绿。像叶子一样次第地青翠。

等到秋天就是紫『色』。浅紫,然后深紫。皇宫里,光彩夺目的花,从来就不是她们。

可是,苏锦深不以为然,她向安宁解释说,“做宫女的,要朴素,说话行动都不许轻浮。宫女们不重穿戴,是要在这种素净中,看出宫廷的气派,像宝石玉器一样,由里往外透出润泽来,不能像琉璃球一样,表面光滑刺眼。所以我们宫女不许描眉画鬓,也不穿大红大绿。”

安宁浅浅地笑了,再气派润泽,也只是宫女啊!

南宫是太子以外的皇子们居住和学习的地方。凌公子一个异姓王爷的世子,居然可以住在那里,可见凌王府的圣眷隆重。

她们到那里时,凌公子正巧不在住所。满屋子里就一个小丫头,正伏在桌上打瞌睡。见有人进来,倒是立刻醒了,问明了原委,就让她们把砚石留下。

苏锦盯着那个丫头半天,犹豫不决。那是个比安宁还要瘦小的孩子。她猜她可能是不放心,于是主动提议:“要不,姐姐有事先回去忙吧,我留下来等着凌公子回来,也是一样的,必不会误了公主的事。”

“正是呢,这块可是上好的龙尾砚,公主自己都紧张得很,你留下来交给凌公子,我自是放心的。”苏锦这才笑了说完,安心地回去复命。

并不是要刻意地去讨好谁,只是,想想学宫规那段时间的经历,安宁学乖了。

等了一会儿,刚刚才醒的那个小丫头见安宁没什么事,就打了招呼出去了。

安宁这才坐定了细细打量这个屋子。屏风,几案,壁画,一件件华而不俗。

安宁只定定地坐着看,并不敢靠近了欣赏,更不用说把玩了。这一屋子的宝贝,哪一件都比安宁矜贵,弄坏任何一件,她的小命就算交待在这儿了。

正兀自想得出神,冷不防门外传来轻声的疑问,“怎么这屋子就你一个人?”

安宁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夏眠风的声音,安宁又怎么会听错?

想起那个曾经很爱的男人,心口又开始疼痛。这么些年,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忘记,现在才发现,那些记忆只是被自己压在心底,在人前假装释然。

安宁极力压抑着眼泪,转过头去抬眼看他。

“凌公子不在,连规矩都忘了么?”他温和地笑着,几乎让安宁以为是夏眠风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规矩?安宁这才意识到,在这宫里,她是第一次见了主子没有下跪呢。

安宁犹豫着现在跪算不算晚。

“算了吧,你倒是看着面生,叫什么?”温和的声音又一次想起。

“安宁。”她上前一步,屈膝请安。

是的,她还是安宁,百年前,百年后,见到夏眠风仍然会忍不住泪流满面的她。

“您是七皇子殿下吧?珈蓝公主让我把这方砚给凌公子送来。皇子殿下既然在这,烦您转交一下。”在路上,听苏锦说,七皇子李允然跟凌王府世子凌朝晖最是交好,安宁就大胆地做了揣测,低着头双手奉上砚石,不敢多看他一眼。

“好个机灵的丫头!”这么说是没有认错人了!

见安宁不说话,七皇子赞赏地一笑:“你是珈蓝的丫头?有人欺负你了么?怎么哭得这样伤心呢?”

“皇子殿下,我难过是因为有自己的烦心事,不曾受了欺负。”她的伤心和您有关呢,可惜她不能说呵。

“既是这样,这砚我就替你转交了。”他伸手接了过去,若有所思地弯了嘴角。

安宁向他福了福身算是告退,不等他吩咐,径直走出门去。

为什么哭呢?安宁的眠风已经离开了。刚刚的这位,是尊贵的七皇子李允然,即使像他也不是他。

回来的路上,很不幸地碰到三皇子李允墨。

安宁谨慎地屈膝请了个安,正打算回去,却被他叫住了。仔细问了她现在的去处,然后吩咐她规矩些小心伺候主子。

大概是注意到安宁脸上泪痕未干,他惊怒地开口训斥:“这样仪容不整,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