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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明明是石氏亲手赠与我玄珠凤钗,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会亲自帮我向皇上请婚,希望日后我们姐妹融洽相处,谁知,一转身的功夫,我却成了窃贼。姐姐为了救我,命丧当场。还连累得你受了那样的委屈。

知秋,你告诉我,我能不变么?”羡鱼抓住我的手,越来越紧,眼角缓缓溢出两行清泪:“有了孩子,我以为可以安全了,可是,皇帝却要我帮他。我一介女流,无权无势,我拿什么帮,我只有这个孩子。知秋,我只有这个孩子,可是却不得不狠下心。”

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越说越激动。

刚刚还在怨她,听完这样一番话,我却渐渐动容,眼里热热的。

拿手抚上她的小腹,我轻轻开口:“孩子。”没有哪个母亲愿意利用自己的孩子吧,这个皇宫,我不知道究竟能将一个人『逼』成怎样。

她微微笑了一下,抬头看向我,叹了口气,似欣慰,似庆幸:“还好,孩子没事。知秋,其实我很清楚,自己能嫁入王府,全仰赖这个孩子。若是孩子没有了,只怕皇帝也不会轻易替我册婚。所以,我赌了一把,只吃了一点点,就一点点。”她边说,边拿食指和拇指比量着,似乎急于要告诉我,那一点点的量是多么微乎其微。

羡鱼还在絮絮地说着,泪流满面,我的心思却已经飞远了。

只是一点点,孩子保住了,九王妃却因为当日杖责过羡鱼,担上了谋害皇室子嗣的罪名,就此堕入深渊。钦安殿守灵,只是一个开始,她的结局如何,我不得而知。

“皇上利用我贬斥石氏,我却利用自己的孩子嫁祸于她,我们究竟谁是谁的棋子?”羡鱼幽幽地叹出这一句,转头看向我,突然变得咬牙切齿:“知秋,那天的人,无论是宫女,太监,或是王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惊讶地凝视着她,诧异于她此刻神情的狰狞,久久回不过神来。

“所以,我不能不嫁,也不会不嫁!”收起刚刚的狠厉,她认真地看向我。

我低头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这辈子是不能回头了,如果你有机会,一定要离这个皇宫远远的,越远越好!”慢慢安静下来,她又缓缓地说。

外面管事的姑姑进来催促,说是吉时快到了,请侧妃娘娘上轿。

羡鱼便不再多聊,拿帕子抹干净了眼泪,冲我微微一笑。那个笑容坚毅,隐忍,定格在新嫁娘的脸上,像是作出了一个痛苦的抉择。

前来的宫女愣了一下,忙急急地上前帮她补妆,屋子里又开始变得热闹,我便趁机退了出来。

羡鱼要出嫁了,不仅因为爱着那个人,还因为她心里依然有恨。如果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恨的坟墓又在哪里?

突然想起那个人,心里苦笑,不知道最终等待我们的坟墓又是哪一个。

出了屋子一路向前殿走去,路过假山的时候,迎面正撞上允然。

运气这样好,正想着他,他便来了。

我看着他愈发清峻的脸庞,微微弯了嘴角:“好久不见!”

他一把拖了我闪进山后,愣愣看着我好久,才拿手抚上我的脸:“安宁,你没事了,你终于没事了!你都不知道,你被关起来的这些天,我是怎样过来的!”忧伤渐渐溢出眼底。

抬起头细细看他,这样熟悉的面孔,我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嘴角还是那样的笑纹,眼里光彩依然生动,只是面『色』多了苍白和憔悴。

不可否认,我仍然爱着这张脸,这样的微笑,甚至这样的忧伤。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眼泪却渐渐滑落下来。本来这么些天不见他过来,我心里是怨的,只是此刻见到他活生生地站到我面前,又是这样辛酸疲乏的模样,那些怨艾气愤已经在等待中散尽了。

“你没事就好,也不枉了我这些日子这样辛苦的筹划!”他娓娓地笑出了声,面上疲『色』尽扫。

“允然,石府的事,是不是你揭发出来的?”想到石雁卿贪弊多年,却恰恰在这个时候落了网,我不由得满腹怀疑,皱了眉看向他。

“石雁卿贪弊多年,自他掌管户部,朝廷库银每多亏空。父皇着我暗暗调查此事,怎奈势单力薄,每每不得其法,这一次,多亏了三哥大力相助!”

“墨王殿下帮了你?”我惊讶出声。

“恩,虽说,他这样做,并非真心为了帮我,我却不得不承了这份情!”他伸手轻抚上我的后背,让我靠在他的肩头:“我们不等了,我们再也不等了,安宁,我只要你,我只想要你!”

我静静依偎在他怀里,温热不断传来,那样不管不顾的语气,听得人不自禁地动容。他到底是什么都不顾了!

“明天,我就去父皇那里,请他将你赐给我做侧妃!”他又说。

明天会怎么样,我不想去管!我只知道,此刻,他那样认真地跟我说,他只要我,他只想要我!

拒绝的话,我该怎样说出口?真得好好想想。

羡鱼一出嫁,新调来伺候的宫女还没有搬过来,整个屋子便只剩了我一个人住。

五月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只是被关了那么久,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所以,一当完班立即赶回住处。那里,早就有小太监帮忙置备好了水桶。

幸好还没进六月份,若是盛夏时节,怕是更加难耐。

这些日子,我都不曾仔细照过镜子,不知变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就算别人一个一个离弃我,相爱的人也不能护着我。我总还是要好好爱惜自己。

看这架势,他大概在这里已是等了很久,不知不觉睡着了,没想到此刻醒了,正碰上这样一幅香艳的场面。不过,还算他有良心,没有悄悄看着我都脱完了才咳嗽。

一手拿浴巾捂住胸口,一手接过桶边的外衣,我把衣服披回去,怒瞪他一眼:“请出去。”

他缓慢站起身来,不出去反而向我这边一步一步走来。我吓得急忙埋进水里。

伸手一把将我从水里捞起来,他侧头:“你这不是要勾引我吗?”声音低低的,带了一丝揶揄,不似往日的清冷平静,混着温热的水汽,莫名让人觉得窒息。

我紧了紧外衣,垂下头不去看,仍感觉到他迫人的目光。

他却笑了,像是很高兴,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的外衣已经湿透了,轻软的面料沾了水,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的线条已是相当明显。

我脸上一红,倒是很想说,我宁愿你吃了我,也不想被你这样暧昧不明地瞪着,看了看他的脸『色』,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伤怎么还没好?”他一手撩起我后背的衣服,侧过头去细细检查了一番,又问我:“是不是没上『药』?还是那『药』九弟没帮我带到?”

原来是他送的!这样的关心,有一瞬间突然想是不是不要反抗了。

但是我很快又清醒过来,赶紧推他:“上了,『药』早就上过了。”我没有说谎,只是那几天,一个人关在这屋子里,只好拿手够到后背,稀里糊涂涂了厚厚一层,也不知道有没有涂对地方。

他微笑,却不肯放开我,半天了然:“这『药』,你上得不好,是我大意了。”

我不肯说话,只是把头侧开不去看他。

耳中听到他低声笑谑:“怎么,害羞了?”

我霍然抬起头,却被他的目光灼烫,从脸颊到全身都有如火烧。

羞恼之下,急忙躲开他的手,手忙脚『乱』地想要拉起外衣。

他大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我,突然一凛,伸手捉住我手腕:“别『乱』动,再动,我就不能保证还会接着做君子了!”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细细地帮我涂抹。

静谧的房中静得连每一声呼吸都清晰可闻。

我全身绷得紧紧的,却是半点不敢再动弹。

他终于放开了手,将『药』盒搁在矮几上,转身便走,临走时突然回过头来,挑了一下嘴角:“以后,不要去招惹那个毒『妇』,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赶紧胡『乱』套上衣衫出了水桶,这下我不怕了,想到他刚刚的那一番轻薄,于是冷着脸:“先生放心,我命大得很,一时还死不了!”

他本来已经出了门,一收脚步又回来了。我只好往后退。他却不由分说几步上来,几乎算是凶狠地抓着我的双肩,满脸怒『色』:“自以为命大得很,就敢去招惹他?你以为你真的死不了?”

这个“他”,我知道自然是指允然。听得出,这次他是真的发怒了。

我也生了气,愤怒地张开嘴,一口咬在他的肩上。他微微皱眉却没有发怒推开我,反而一把抱紧,将我的头死死地按在他的胸口:“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再也不会了---除非你死!”

“不,要死也死在我手里!”他又恨恨地说,眼圈渐渐发红。

转身的刹那,我听到他的心跳,竟然那样急!

夜里,歇在前殿的外间。我素来贪睡,以前,临渊和羡鱼总是十分照顾我,守夜早起几乎没我什么事。如今,她们不在,新来的小丫头总不叫人放心,我只有事事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