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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哪里是赶巧?早知道他这会儿到,我就早半个时辰过来,直接搁下功课走人算了。

交了作业,李允墨勉强点了头:“倒是一遍不差,只是这笔字,比以前好不到哪里去啊!”

我有些委屈:“先生,这么说是比以前好多了!”

“是么?”他也不看我,拖了长长的尾音,示意我说下去。

“以前,您是不承认我写的那叫字的…”我硬了头皮,越说声音越低。

李允墨“啪”地一声放下手里的稿纸,怒瞪我:“你倒是好意思说,我这个做老师的都替你脸红呢!”

“先生放心,日后若是有人觉得我的字不好,我一定不说出您来!”我笑着撇了撇嘴。

他听到这里,也笑出了声:“好了,不提这个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一个奴婢能忙什么呢?忙着争宠,忙着请赏,不过是这些罢了!”我轻轻地感叹。

“知秋也是这样的人么?”他显然不信,看了我一眼,继续问,“我是说,没事的时候,你都在做些什么?”

没事的时候?思考。一有时间,我总会忍不住思考。思考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思考你的七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思考我该怎样才能开心地活下去,即使没有爱情。

可是,我不能这么说,只能跟他扯:“忙着赶功课,好交先生的差啊!”

“这个笑话说得一点都不好!”他一本正经地摇头,抽出一张稿纸来,慢悠悠地念,“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

“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些?”他又问。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他。

我低了头,算是默认。

李允墨一脸漠然:“既进来了,就不要再想,想了也是没用。”

他这样说,倒让我有一种“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错觉。这里是皇宫,应该比侯府更深吧!想到这里,我脸『色』黯了黯,轻声答应:“是,知秋知道了。”

大概见我难得这么乖巧,居然没有抬杠,他看了我一眼,悠悠地说:“吴均的这首诗是不错,我的母后在世时也喜欢这样意境的诗。每年这个时候,她常边抱着我边念,‘秋宵残雨上窗纱,一点流萤照暮花’。”

“觅得轻罗穿竹径,已随风叶过邻家。”我知道他说的是养母孝懿皇后,皇帝的第二任发妻。那是他心里的眷恋,我明白却说不出,只能接下去背完徐?先生的这首《秋夜即事》。

这个孝懿皇后,听宫里的姑姑说,最是端静娴雅的一个人,心地善良,待人又温和,没有一点皇后的架子,宫里当年人人都喜欢她。只是她一生都不曾有儿女,只帮德妃抚养过三皇子。

回去的路上,仍然忍不住感慨,那么高贵的一个女子,却有这样绮丽的心思。

这宫,这人,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太子举行册妃大典,凌贵妃早早地派了人吩咐她侄女凌朝樱和她女儿珈蓝打扮好了赶紧过去。我推说头痛,赖在屋子里不愿出门。

湘绣就直笑我,说我竟是个没福的,这样的盛典难得一见。

想到皇帝对这个太子日渐不满,我在心里冷笑,今天这场盛典的主角都不见得多么有福,我这个没福的又有什么呢?

想想嫡长子李允煦,是皇帝第一任发妻孝端皇后的独子,前几天见着很是清秀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据说越来越不受皇帝待见---三皇子和五皇子明明比他要年幼,却都在太子册妃之前就成了亲。

左右无事,我在前厅信手翻了一会儿书,是沈括先生的《梦溪笔谈》。

正看出些味道来,前面姑姑就来叫人:“姑娘,外面有人带话,说是让你出去一下!”

我猜,可能是苏锦找我,忙放了手里的书赶了出去,出了院门就听到李允然的声音近在咫尺:“你来啦!”

我直觉地想要躲回去,刚挪了脚步,他就一步上前,紧紧攥住了我的手:“丫头,干嘛老躲着我?”

“奴婢得紧着伺候凌郡主,没有时间出门,怎么敢躲着皇子殿下您呢?”我小心地应对,他脸『色』不好,不想在这儿触了霉头。

“没时间出门,倒有时间去见十一么?”

这个误会可大了,怎么解释呢?

“安宁,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李允然微蹙了眉,无奈地看我一眼,从怀里不知掏出什么,塞在我手里,“营造司的新玩意儿,你拿着玩吧!”边说边紧了紧抓我的手,递到我面前。

我只得低了头细看。

那是一只小小的沙漏,水晶的外壳,里面装着银『色』的细沙,映衬了淡淡的月『色』,透出如水的剔透。

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会有这么精致的好东西。只是搁我这里,好像有些白搭。

我敛了目光,推辞:“奴婢粗笨,并不懂这个!”

“你先玩着,等有时间我教你看,”他大概是怕我不知道,隔了一刻,又解释,“这是用来计算时辰的东西。”

我没吱声,他又说:“你应该明白,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时间。”

我突然想笑,这话应该说给凌朝樱听,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一门心思地想着要娶她。

这样看来,李允然竟是比夏眠风还要可恶,眠风只是离开了我,他却是想要坐享齐人之福了!

我索『性』收了那只沙漏,看了他的眼睛说:“皇子殿下放心,奴婢有的是时间,别的忙帮不上,可是替皇子殿下跑个腿,给我们郡主捎个信,这些倒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到时,别忘了赏奴婢一杯喜酒就行。”

李允然脸『色』立刻就变了,握紧了拳头,狠狠瞪我一眼,忿忿地转身走人。

柏拉图先生说,用最少的悔恨面对过去;用最少的浪费面对现在;用最多的梦想面对未来。我看不到未来,现在也没什么好浪费,可是对于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却是不能后悔的。

事实上,不管对不对,也容不得我后悔了。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他。不止是李允然,就连我的老师李允墨也是如此。

后来听十一说,三皇子临时奉了旨意,去了淮南办差。我倒没什么,隔两天去南宫交一次功课,好久不听他的训斥,似乎有些闷得慌。人哪,原来都犯贱得很!

这期间,三皇子的太监来找过我,转交了李允墨从江南寄来的一套笔墨,上等的材质。

隔天十一又送了套一模一样的来,说是三皇子送给他,他不缺这些,只是怕我没有好的笔墨可用。瞧瞧,多好的孩子啊!

怪道苏锦都羡慕我,说是伺候了那么多年,也没见那两个主子对谁这么好过。

我就笑:“姐姐光记得现在,就忘了我刚进宫那会儿,三殿下怎么为难我的啦!”

湘绣就轻点了我的头:“这才多大的丫头,就学老姑姑们发这些苦尽甘来的感慨?”

我这才想起,再满打满算,知秋今年也还没到十四岁。

不久,连城托了人带话给我,说是宋婶生病了,一开始只是染了风寒,只是她这个人一向舍不得花钱,一直拖下来,渐渐地,竟是卧床不起。

想想宋婶那样的照顾我,心里很是难过,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我出不得宫去!

绥安四十四年的冬天,迟迟没有下雪,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像是孩子极力忍着悲伤的脸,怎么也掉不下泪来。

七皇子遣了太监来问凌朝樱借书,我的主子立刻喜上眉梢,忙忙地照着他开的书单,亲自找齐了,吩咐我送过去。

老天没开眼。我真的如愿以偿,替他们跑了腿,捎了信。果然有些话想得说不得。

只是疑『惑』,我多少次仰首望天虔诚地祈祷能回现代去,他老人家咋就没听见?难道是年纪大了,间歇『性』耳聋?

第一次进李允然的住所,布置得并不华丽,倒很是清爽。

见我进来,主人也不招呼,闲闲地坐到一架琴旁,低了眉信手续续地弹着。

不可否认他的琴弹得确实不错,别致幽雅,比起那天珈蓝的琴音,又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直到手上拨出最后一个音,他才抬了头看我:“三哥教了你写字,我没有那么好的书法跟他相比,你看我刚刚这段琴弹得如何?”

什么意思?我倒是疑『惑』了。

皇子殿下们难道都不忙么?怎么都有时间乐意折腾着奴才玩?

看来,许多老百姓感激的太平盛世,却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烦恼。老爷子太厉害了也不好,一个人把所有事都做尽了,害得皇子们一个个吃饱了没事撑的。

我只装做不知道情况,恭维他:“皇子殿下的琴自然是好的。”

“安宁想学么?”他无意识地拨了两下琴弦,继续问我。

我笑了:“殿下说笑了,安宁只是个奴婢,想学却不能够的。何况,殿下您有时间教么?学琴可不是照着描两笔字帖。”

李允墨低了头没有说话,自顾地沉思了一会儿。看来,我这个问题是提到了点子上,他很是为难呢。

就在我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丝得意的笑意:“我是没时间,不过,可以让你的主子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