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空中布满了铅色的阴云，黑沉沉，阴森森的，那像柳絮，如芦花般的雪，从天而降。
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子行走在街道上，冷冽的寒风刮起，倒灌进他的衣领，他有些发抖的捂紧了衣服。
走在破旧肮脏，遍地黄纸的道路上，江诚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透过云层，隐约间能看见两个发光物，一蓝一红，两个颜色相交织。
嗯……太阳未曾西下，银月就已然高挂。
穿梭过霓虹的街道，江诚来到了一栋老区房楼下，眼前的房楼破败不堪，满目苍夷，遍地的瓦砖碎石，全是从楼房上掉落下来的。
江诚嘴角微勾，走了进去。
“哒哒哒。”
江诚踏上台阶，楼道里发出清晰的声响，他扭头回望，身后一片黑洞洞，光亮被吞噬殆尽，黑暗笼罩了一切，仿佛有个魔鬼站在黑暗的深渊中，凝视着这边，给人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
“咚咚咚！”
江诚走到七楼便停了下来，他伸手敲了敲一个房间的房门。
就听房间里响起了一片挪动的声响，没一会，里面便传出了一个声音。
“谁啊！”
房门打开，一个女生站在门内，她整个人蓬头垢面，手里拿着一个吃掉了一半的西红柿，满嘴沾的全是殷红的汁液。
“哥哥！”
当看见是江诚，女生眼前一亮，激动的喊了一句，然后整个人朝他怀里扑了过去。
江诚看了一眼她那满是汁液的嘴巴，似乎有些嫌弃，他左手顶着女生的脑袋，走了进去。
刚进屋一股浓郁刺鼻的气味便是直冲脑门，江诚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房屋里只有着简单的几个家具，只不过这些都已经破旧不堪了。
“奶奶说最近好像有什么病毒，要用消毒水，消消毒。”女生坐到椅子上，拿起桌子上一根腌制过的肠，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可也不能用这么多啊！”江诚眉头紧锁。整个屋子里福尔马林的气味太大，浓郁到化不开，隐约间都出现了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奶奶在干嘛？”江诚问。
没等女生回答，厨房里就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是小诚来了啊，刚好菜饭都烧好了，一起吃个饭。”
没过一会儿，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几盘菜。
将菜盘放在桌子上，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今天去菜集上买菜，遇到了王屠夫，他啊见我们比较可怜，便将猪的肝脏部位，便宜卖给了我，刚好你今天来了，来尝尝，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我不爱吃肝脏类的。”江诚摇了摇。
“尝尝奶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老太太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我说了，我不爱吃！”江诚再次拒绝，并且脸上表现出了一丝不悦。
“不吃就不吃，谁惯着你啊！”
一个房间门突然打开，就见一个男生从里走了出来，手里正拿着一根排骨在吃，他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江诚，然后伸手抓了一把桌上的菜，放进口中咀嚼了起来。
“你这孩子！”老太太瞪了一眼男生，继而转头笑着对江诚说道：“不爱吃这个没关系，厨房里还有肉，我去拿出来。”
说完，老太太转身又进了厨房。
没过一会，菜上齐了，江诚与老太太他们三人围坐在一起。
女生没有动筷，依旧是吃着那腌制过的肠，似乎对于桌上的饭菜并不感兴趣。
而男生的表现却与女生截然相反，他似乎是非常饥饿，双手并用，一把一把抓菜往嘴里送。
江诚并未动筷，对于男生的举动也毫不在意，他目光环视四周，问道：“李叔呢？”
“爸爸还没回来，鬼知道他死哪去了。”女生抱怨道。
“奶奶，肉没了，我还要吃肉！”这时，男生突然说道。
闻言，江诚扭头看去，发现桌上的菜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老太太一脸宠溺的看着他：“肉没有了，下次再吃吧！”
“我不管，我就要！”男生发脾气。
“可是没有了呢！”说着，老太太抬手一把掐住了男生的脖子。
“不吃了好不好！”老太太和颜悦色的劝说道。
“我要肉！”男生艰难发出声，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
老太太笑了笑，松开了掐住小男生的手，她缓缓站起身，然而下一刻，只见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转身对着男生就捅了一刀。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你那没用的爸爸就是被你这样吃没的！”
老太太右手拿刀，左手再次掐住男生脖颈，一改先前的宠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恶毒。
男生吃痛，猛的挣脱老太太的手臂，整个人扑向了老太太，然后就听“刺啦”一声，男生竟硬生生从老太太手臂上撕扯下了一大块肉，鲜血瞬间汩汩而流。
“该死！该死！真该死！”老太太愤怒至极，她目露凶光，五指紧紧握住水果刀，暴起了青筋，猛的捅向男生的腹部，一连便捅出了十几刀。
“不准打哥哥，不准打哥哥！”
见此情景，女生立马冲了过去，似乎想要制止
老太太猛的用力，甩开男生，原本就苍老的脸，现在显得更加的恐怖瘆人。
老太太走到墙边，拿起角落的铁锤就砸向女生。
“废物！都是废物！跟你们那孬种的爸爸一样没用！”
砰！砰！砰！
女生被一铁锤抡了下来，随后又是几锤砸向她的脑袋，只是瞬息间女生的脑袋便已经被砸的凹扁，
此时，腹部中了数十刀，已经躺在地上的男生突然咯咯咯的怪笑了起来，他看着天花板，哼唱了起来：“我是好孩子
下一刻，他回光返照般猛的站起，贪婪的目光看向老太太，随后发了疯般朝她冲了过去。
“爸爸的排骨不好吃，我要吃奶奶的！”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当头一锤，几十斤的铁锤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带着风声，一锤抡在了男生的腰上。
砰！
男生倒飞了出去，砸在墙壁上，掉了下来，此刻他身体已经完全变得畸形了。
见此一目，一旁的江诚只是静静的看着，心中古井无波，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
突然一个圆圆的东西，从老太太的身上掉了下来。
江诚弯腰捡起，他温声道：“奶奶，您眼睛掉了！”
静！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刻，就见老太太缓缓转过头，但她的身子却未动，整个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
她双眼通红，口中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死！都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老太太拿起铁锤就向江诚冲了过来。
江诚嘴角微勾，就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硬币，他手指一弹，硬币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快速的旋转，硬币的正反面不断变化。
下一刻，硬币停止旋转，定格在了空中，正面有字的朝上，整个房间所有事物仿佛也因此被定格住了一般，老太太那高举的铁锤停在了半空中。
江诚越过老太太，来到厨房，看着厨房里的景象，他不禁有些皱眉。
难怪这么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原来是为了掩盖血腥。
“精神被感染的人，竟如此凶残，
其实在他刚进屋时，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开门时女生那满嘴的殷红其实并不是汁液。
虽然满屋子福尔马林的气味，但是他还是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没有吃老太太做的菜，因为那些菜都是……
“明明一个月前还是好端端的一家人，为什么……唉！”江诚有些伤感，但他却无能为力，现如今的世界，已经不是正常的世界了。
从厨房出来，江诚看了一眼老太太，随即打了个响指，空中的硬币开始转动，随之落了下来，江诚伸手，接住了硬币。
“砰！”
就在硬币落下的同时，铁锤也轰然砸下，就见距离江诚不到一公分的地面瞬间被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老太太茫然的看着江城，表情有些错愕，她有些不明白江诚是怎么躲过这一锤的。
“去死！”
然而只是刹那间的错愕，老太太便再次举起铁锤向江城砸了过去。
江城双手插在裤兜，看都没看老太太一眼，径直向着门外走去。
就在老太太准备追过去时，一片蓝光毫无征兆的在她身上亮起，绽放着刺目的光芒，限制住了她的行动。
随后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老太太口中发出，她整个人仿佛自燃了起来，从腿部开始，逐渐化作了灰烬。
站在屋外，江诚把玩着手中的硬币，听见屋内的惨叫，他毫无动容，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直到惨叫声停止，他方才转头看向走廊里的黑暗中，开口问道：“好了？”
“好了！”
黑暗里响起一道声音，但却听不出是男是女。
江诚点点头，他双手撑在走廊那锈迹斑驳的栏杆上，低头向下看，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
他叹了口气：“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人性被无限放大，贪婪就像黑暗一样，看不到尽头。”
“所以只有在贪婪的嫩芽还没有成长为苍天大树时，消灭贪婪，才能真正且有效的抑制贪婪！”黑暗中的那人开口。
“可我觉得，有些人还有的救啊？并不一定非要灭除！”江诚反驳道。
“可现在的你并不能做到那一点，而且有时你的妇人之仁，只会给他人带来灭顶的灾难，除了吞噬你别无选择，更何况吞噬对你我都有好处！”黑暗中的那人冷笑。
“好处？什么好处？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见对方没有回答，江诚画风一转，问了一句：“虽然你说过，但我还是想问，你是谁？”
“我就是你！”
“可如果你是我的话，那我是谁？”
沉默，黑暗中的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你是谁？”江诚再次问道。
“我是你，也是我自己，你还是你，但却不是我。”
“你有病？”江诚皱眉，他实在是没听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黑暗中那人岔开话题，问了一句。
“这里有我的家和我的家人，我为什么要离开这！”江诚好奇。
“你所谓的家与家人，就是那所精神病院以及里面的精神病人？”黑暗中的那人似乎有些愤怒。
“对啊！”江城昂首，骄傲的回答道。
……
“你有病啊！”黑暗中那人恼怒道。
“对啊，我是有病，而且还是脑子有病！”江诚指了指自己脑袋，然后他用看神经病人的眼神看向黑暗中：“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哼！你迟早会明白的，他们只不过是把你当做实验体，一直在压榨，消耗你！总有一天你会回到你该去的地方的！”
说完，黑暗中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神经病！”江城小声嘟囔了一句，继而顺着台阶下了楼。
当江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后，七楼的一个屋子门突然打开，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扭动着水蛇般的细腰从里走了出来，她穿着半透明的睡衣，扭腰的同时，衣内的风光若隐若现。
“有意思！”
望着江城消失的方向，女人伸舌舔了舔红唇，妩媚的一笑。
……
离开老区楼房，江城向着公交车站方向走去，望着天空飘洒的雪花，他心中莫名的有些感慨。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原本好端端的人，变得嗜血如魔？
“诶你看，那人是有病吗？大冬天的怎么穿着短袖。”
“是啊是啊，你看他冻得向孙子一样。”
走着走着，突然有几人对着对江诚指指点点。
“冬天你们居然不穿短袖？！”江城斜睨那几人，鄙夷道。
路人：？？？
神特么的冬天穿短袖！神经病吧！
那几人眼神古怪的看着江诚。
“也不嫌热的慌。”江城嗤笑一句，摆摆手大步继续向前走，留下几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一路向前，当江城走到一个小巷子口时，他看见一对情侣在争吵不休。
那对情侣似乎也注意到了江诚，就见女子突然指向江诚，怒道：“你要是有他一半帅，老娘会跟你争吵那么久吗？！”
闻言，男生暴跳如雷，他同样也指向江城吼道：“老子要是有他一半帅，还会跟你在一起？！”
闻言，江诚有些汗颜，自己莫名其妙的怎么就被卷入了其中？
同时他也下意识的摸了摸了自己的脸颊，心中暗道：果然，长得帅，也是一种罪过。
似乎是被男生的话语气到了，女子二话不说，跑过来就挽住了江诚的说臂：“我还不稀罕跟你在一起呢！”
“是吧，宝贝！”说着她冲江城抛了个媚眼。
“啪！”
江城反手就是一巴掌铲了过去，力度之大，直接是把女子扇的原地转了一个圈。
他大惊失色：“你干嘛！不要乱叫啊！”
女人：？？？
男人：？？？
女子整个人都懵了，似乎没想到江诚会给她一巴掌。
似乎是被那一巴掌扇的有些懵逼了，她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见自己女朋友被打，男生愤怒的冲了过去，口中骂骂咧咧：“大爷的，你敢打我老婆！”
“停！”江城左手指着原地发懵的女生，解释道：“你已经不是你老婆了！”
此话一出，男子更是怒火中烧：“他娘的，不是我老婆难道是你老婆啊！”
“嗯……”正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的江城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便意识到不对，说道：“啊……不是！”
“那你说她是谁老婆！”
我特么！
江诚心中那个无语，我这是在跟你讨论她说谁老婆吗？
“你先别说话，我脑壳有点疼！”江城揉着太阳穴，组织了一下语言，继而说道：“她已经不正常了！”
“你才不正常！你全家都不正常！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胡说八道！”男子恼怒，他已经忍无可忍了，眼前这人，先是打了自己老婆，随之又说自己老婆不是自己老婆，最后还骂自己老婆有病！
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见男子冲过来，一副要打人的模样，江城右手指向男子，就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男子的额头上。
“找打……”原本怒气冲冲的男子，突然被枪口顶住了脑袋，瞬间哑了火。
“她真的不正常了！已经不是你老婆了！我说的是真的！”江城耐心的解释。
“诶！是是是，她正常了，她是神经病，她不是我老婆了，是你老婆！哥，您小心点，别走火了！”男子连连后退，脸上挂着从心的讪笑。
江城满意的点点头，但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继而转头将手枪对准女子，温声道：“别装了，现出你嗜血的一面吧！”
还没有嗜血太多的精神污染者，对于枪械还是惧怕的，只要一枪打中脑袋，该死还会死的。
被打的有些懵圈的女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见自己突然被枪指着脑袋，她也有些慌了，一脸惶恐的哀求道：“你干……干嘛？别开枪！别开枪！呜呜呜……”
说着，女子竟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哭泣了起来。
搞错了？不应该啊？
江诚疑惑，然后就在他愣神之际，原本瘫坐在地的女子突然暴起，双手并用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枪抢了过去。
我去！大意了！
江城暗道一声不好。
女子一改先前怯懦的模样，她一脸阴鸷的看着江城，目露凶光，手枪对准他，阴测测的开口：“是你自己找死的！”
“闹玩呢，闹玩呢！”江城讪笑，双腿暗自后退。
一旁的男子也赶忙劝道：“小珍，别冲动！别冲动！开枪会毁了你下半辈子啊！”
女子恶毒的瞥了男子一眼，然后十分果断的扣下扳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啊！”江城倒地，捂着胸口惨叫一声。
女子看了一眼倒地哀嚎的江诚，又看了一眼枪口还在滴落的水珠，脸皮直抽搐！
靠！水枪！
一旁的男子也傻眼了，这小子刚刚演的那么逼真，到最后感情这特么是水枪？！
关键你特么还露出一副中枪了的表情，神经病啊！
男子感觉有些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