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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伯安被晾在外院的小客堂里一个多时辰,才有人过来通报,说是请齐大公子到栖梧园的西茶堂走一趟。

齐伯安知道栖梧园是世子程思则的住处,心里就有些打鼓。他知道如今掌家的世子夫人是个厉害人物,绝非程莲如那般好糊弄,若是……

齐伯安被一个总角小幺儿引到西茶堂外,廊下的小丫鬟脆生生的向里禀报一声,然后才冷着脸打起浅绛色百福流云缎面夹棉帘子,没好气的说一句,“齐大公子请进。”

齐伯安沉着脸,一低头进了屋子。等他抬头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主位的两个神情冷峻,服饰华贵,气度高华的贵夫人。

齐伯安飞快往两旁瞟了一眼,只见左下首坐着的是一心与他和离的妻子程莲如,右下首坐的是二房的夫人小李氏。看这阵势,怕是他今天难以如愿。

“齐伯安,你说要见我三妹妹一面才肯和离,如今人你也见到了……那就签和离书吧!”坐在上首右侧主位的程婉如,冷冷的说了起来。

“我……我要与莲如单独说话……”齐伯安一看到宁国公府这位大姑奶奶,就觉得浑身皮肉没有一处不疼的。当着这位煞星的面,他什么话都不敢说,还怎么敢要求程莲如不和离。

“单独说话?齐伯安,你想的美!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是不敢当着我们面说的话,想来不是什么好话,既不是好话,那不说也罢!”程婉如厉声喝斥,吓得齐伯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我……”齐伯安环顾堂上,这才注意到堂上还有十来个丫鬟婆子,这下子他脸色都黑了。他早就想好的招数,这会儿一个都不能使出来。还怎么求程莲如不与他和离?难道还真要当着这些下人……

“莲如,你我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你连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么?”齐伯安看向面色苍白的程莲如,用最软和的语调哀求起来。

做了三年多的夫妻,齐伯安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拿捏住程莲如这个国公府庶出姑娘的。只要给她点好脸色,她就得感激涕零。

“齐伯安,在你打的我两次小产之后,你我之间就再无一丝夫妻之情。但凡你顾念一点点夫妻之情,也不能将我往死里打。你那不是打妻子,是要打杀仇人。我程莲如再没本事,也不能让自己被你活活打死。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要与你和离!”

在大姐姐和大嫂子鼓励支持的眼神下,程莲如第一次如此坚定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愿。话说出口,程莲如觉得一直将自己死死困住的枷锁一瞬间全都不翼而飞,整个都轻人松的几乎要飞起来。

“你……莲如……我错了……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改……我会对你好……”听到程莲如决绝的话,齐伯安心头一紧,他突然双膝一软,竟然朝着程莲如跪下,而且向她膝行而去。

堂上众人,谁都没想到齐伯安能这么豁的出去,当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他竟然说跪就跪。程莲如也惊得变了脸色。

齐伯安飞快膝行,只是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拎着后脖领提溜起来往后一甩,齐伯安还没叫出声来,就已经稳稳的落到了门槛旁。

“你……”齐伯安刚要大叫,待看清将他甩飞的人是谁,吓的什么都咽回了肚子。

甩飞齐伯安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日暴揍他的紫电。当日动手时,紫电比青锋下手更重,打的更疼。

“齐大公子,你好歹也正经读过几年书,下场多次考了个秀才,如何现在“廉耻”二字都不知道了?你以为这样做,三妹妹她就会心软不成?我们宁国公府的姑娘,眼皮子可没这么浅!”宁氏冷冰冰的说道。

齐伯安自小读书,读了十多年,考了七八回,也只考了个吊榜尾的秀才,自此就再没下过场。在他娘刘氏的运作下,谋了个京兆府小吏的职位。从此再没摸过书本一下,认真说起来,只怕程莲如的学问都比他更强些。

“大嫂子也是读书人家的出身,何必如此羞辱于我!”齐伯安这辈子最听不得人说他的,就是科考之事,当下气恼的大叫起来。

“放肆!谁是你大嫂子,紫电,掌嘴!”程婉如厉喝一声,紫电飞快冲过来,“啪啪啪……”就是几记响亮无比的耳光。

小李氏吓的眼都直了,这这这……一言不合就开打,从前大姑奶奶虽说是性子虎了些,可也没这么凶残啊!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这谁受的了!真不知道大姑老爷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怪不得不敢纳妾呢!这还不得纳进来一个打死一个呀!

小李氏自然不知道,当程婉如看到她三妹妹身上没有一丝好皮的时候,杀了齐伯安的心都有。只让丫鬟扇几个耳光,她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小李氏更不知道,大姑老爷李呈瑞爱妻如命,他满心满眼都只有程婉如这一个女人,怎么舍得纳妾让她伤心难过。

紫电从小练武,内外兼修,她手上特别有分寸,别看耳光扇得啪啪响,齐伯年也疼得涕泗横流,可是他的那张脸,竟然只是微微泛起一抹淡淡的粉红,瞧上去气色好极了。

只要没亲眼看到齐伯年被扇耳光这一幕,任谁都不敢相信他被扇了耳光。其实看不出掌掴之痕倒在其次,齐伯几年后才会真正知道紫电这几个耳光子的厉害,不到三十岁他就会掉光了满口牙,成为真正的无齿(耻)之徒。

“齐伯安,这和离书你签是不签,给个痛快话!”程婉如扫了一眼,冷哼一声问道。

“我……想和离没门,只有休书!”齐伯安此时也看明白了,程莲如绝不会顾念与他的夫妻之情。他这会儿倒是脸大,但凡他有一丝丝顾念夫妻之情,也不能往死里打程莲如。

“休书?呸!你做梦!”程婉如立刻重重啐了一声,紫电唰地抽出腰间的软剑,眼看着就要一剑刺死齐伯安这个死不要脸的无耻小人。

“紫电!”宁氏沉沉叫了一声,紫电才撅着嘴,不情愿的将软剑缠回腰间。

“既然说不拢,那就公堂上见罢。若是齐大公子从前没学好大楚律,不妨临时抱佛脚看一看,也免得让人笑话堂堂秀才公连大楚律都不知!”宁氏淡淡的说了一句,气的齐伯安头顶都要冒烟了。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宁国公府的女人们还有没有点妇德?那软刀子硬刀子一刀接一刀的,生生往自己心口上扎,真真是气死他了!

齐伯安连无能狂怒都不敢怒在表面上,只色厉内荏的丢下一句“圣人说的不错,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话没说完,人已经逃也似的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