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是向外开的,里面挡了大石头,隔了风雪,洞里渐渐暖和起来。
好些人都将厚重的衣物脱掉。
摩拳擦掌,高唱痛饮。
第二日,要不是蓝又萱拿了闹表看,都不知道这一睡竟已午时,洞内漆黑,全靠快熄灭的火堆取亮。
她醒后,就有人陆陆续续起来。
先起来的添了柴禾,直到所有人清醒。
“什么时辰了?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啊。”
“都午时了,雪下的小了些,外面空气可好了。”
水云天推开门板,站在洞口抻懒腰。
大人迅速给孩子们穿好衣服,蓝又苗呆呆萌萌的坐在被窝里,头上的两个小揪揪又是龙飞凤舞的。
北冥早就打点好,蓝又萱将信笺给了他。
“劳烦你好好照顾他,抽空派人来报个平安。”
“姑娘放心,属下定会常来,这里靠你们自己了。”
一晃十来天,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新年,期间北冥来过一次,带了些物资。
城内疫情不容乐观,水云空忙的不可开交,听说城门口的空地沦为焚化场,每日拉去焚烧的就有几十人。
蓝又萱将空间的防护服和口罩又拿出一些给他,一个城的人太多,即便全部拿出来也是不够用。
“你让他放心,我们这里一切都好,只需安心忙他的,告诉他……别过度劳累。”
大年三十这天,将攒了多日的野味拿出来一些,洞口一摞子的柴禾,除了不通风,没光亮,住的也还算舒坦。
一大早几个不老实的男孩子就在洞外的雪地里打闹。
远远近近的山脉覆上厚厚的一层白。
二十几日时间让他们寻得一处溪流,两旁是未来得及枯黄的树木与野草,白雪覆盖其上,阳光照射下,仿佛一条闪耀着晶莹光芒的银丝长带,蜿蜒穿过山间。
门口支了大锅,热火朝天的开始准备年夜饭。
蓝又萱的包裹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将一切都推到水云空身上。
一直没有城里的消息,水云天偷着下山打探,可不敢靠近城门,城外仍有十几处高高燃着的篝火堆。
城内城外寂静肃杀。
蓝又萱知道水老爷子夫妇同她一样提心吊胆,可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
就连大年三十这样喜庆的日子,他连一杯酒都没喝上。
众人识趣,说是乏累,早早收拾了准备睡下。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惹得大伙一惊。
“会不会是野兽?”
“听着不像……”
“开门,我是北冥。”
水云天快速将堵在门口的大石搬开,一股寒气随之涌进洞内。
弯腰进来的水云空虽有些憔悴,可神清气爽。
水老太见了,立时红了眼向他快步走去。
“哎呀娘,你踩到我了。”
水云谣龇牙咧嘴的揉着小腿。
水云空忙迎上前一步:“娘小心……”
“儿啊,你快让娘担心死了,怎么连个信都没有啊。”
“实在是太忙,抽不开时间给你们报平安。”
水云空说着,目光扫向蓝又萱,见她杵在角落里不上前。
水老爷子将水老太拉开:“这么大个岁数怎么没个眼力见,没见那两个都望眼欲穿了?”
蓝又萱有些不自在的低了头。
“这大年夜怎么散的这么早,辛辛苦苦上山就想蹭顿好的呢。”
“有有有,你爹娘和又萱担心你吃不下睡不好的,年夜饭随便吃了一口,那面雪里埋着好些肉呢。”
水云空对苏大生笑着:“我从城里带了一头鹿,就在外面,新年嘛,不能随随便便就过去,咱们乐呵乐呵,才能盼个好年头。”
原本躺下的人呼呼啦啦下了地,忙着烧火的,收拾鹿肉的,烧水架锅的,一时好不热闹。
水云空缓缓走向蓝又萱:“怎么?高兴过了头吗?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看看,我这不是安然无事嘛。”
说着,竟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都结束了?”
“剩些收尾的事,世子知道你和爹娘在山上,念我辛苦,让我来同你们待上几日,疫情已经控制住,隔离这几天比处理公务更难熬,好在等到这天了。”
蓝又萱忍不住一笑:“你这一来弄得人仰马翻,就不能明日起早过来?”
角落里几个妙龄少女不时的扫向他们。
“羡慕啦?那就让你们爹娘也给你们尽快寻个好郎君。”
“三娘真是的,我们可没那么想,我去帮我娘……”
陈里正的孙女陈英羞红了脸,穿上鞋跑出洞外。
水云空扯了一下蓝又萱衣袖:“陪我去外面坐坐。”
蓝又萱刚想翻件外衣披上,只觉身子一沉,他的大氅落了下来。
“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
蓝又萱脱给他,将去年的狐裘穿上,一黑一白,两个如玉的人儿。
蓝呜呜甩着耳朵奔向水云空,它现在一刻都不闲着,夜里都是满山逛游。
蓝又苏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它:“你也是个没眼力见的。”
蓝呜呜不情愿的呜咽嚎叫。
月光穿过树林的缝隙洒在雪地上,形成了一道道银色光斑。
雪地中留下一串串小巧的脚印,水云空从身后将她围在大氅里面,头抵着她肩膀。
“日落归山海,你归我……”
蓝又萱痴痴一笑:“好啊,同归于尽。”
“严肃点,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然后就是半天不说话。
“很累吧?”
“不及想你来的累……”
“少贫嘴……”
他抬了头看向一轮银月:“说实话也要挨骂……盛煌城救出你,也没太多机会细聊,随后赶路,然后业城爆发疫情,从我走到现在,已经两年了。”
蓝又萱轻柔的笑着:“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在我们都毫发无损。”
“我有这个……”
环着她的双手里多出一缕发丝,上面绑着的丝线已是粗糙起了毛刺。
一切都好像昨天,杏花里已经相隔千里。
“云空,我不想进城……”
水云空心急的搬过她身子面向自己。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我知道灾后重建还要一些时日,我仔细想过,进城和现在没什么区别,这些人对你来说是不小的负担,不如我们留在此地开荒,等你功成身退,咱们就安居在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是很好吗?”
“你可知开荒很辛苦的,况且这又是深山,一切都要从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