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脸有些发红,不像蓝又苗听话戴了白色的耳包。
“看情形,一时半会停不了……”
说着小心翼翼将树枝上的雪扫进坛子里。
“阿姐又要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尚未停下手中动作:“听说这梅花上的雪用来煮茶极好。”
掬一捧白雪倒入釜甑,于万籁俱寂中,倾听水沸汩汩。
袅袅茶香像缕魂魄清然飘远,呷一口,果真清醇无比。
剪了几枝红梅插在陶罐里,不过一个角落,就让整间屋子有了新意。
猛然侧头,水云空打着油纸伞站在大门处带笑看她。
“怎么没个动静?”
“曲尽江流换马裘,美人梅下引风流……”
“少贫嘴,我烹雪煮了茶,你来尝尝如何。”
水云空随她走进正堂:“小苏他们呢?”
“去后面喂马了,说是要去溪边看雪。”
“今儿个破五,娘叫我接你们,三十你说还没过门不肯来,破五总行了吧。”
蓝又萱一笑:“那你去喊他们两个,顺便把门锁了,我去收拾一下。”
水云天朝她背影喊道:“什么都不用拿,家里都准备好了。”
蓝又萱嘴上答应,可大过年的总不好空手去。
水云空更是将蓝呜呜带上,难怪它和他亲,真会收买狗狼心!
一行人刚下石阶,就看见空地的房子已经基本建完。
“还真快,这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五亩地那么大吧?”
“能不快吗?二十几个人大年三十都没停工,想必再有个十天八天就能入驻了。”
村头驶来一辆马车,车室宽大豪华,僵硬的马蹄原地踏了几下,使得车上的銮铃脆响。
稳稳当当停在他们前面。
马夫下了马,拿出脚凳,身穿华服的男人缓缓从车上下来。
华贵的紫貂大氅,半散着头发,银饰拢着一边耳侧的发丝,一枚精致的耳钉更平添了几分妖异。
真可谓是潋滟魅惑,诱尽苍生……
“小七?!”
二人同时惊呼一声。
只见他缓步上前。
“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我了。”
“你这一声不吭的消失,也是个不长心的。”
蓝又萱冲口而出,小七不过浅笑一下:“你先别恼,这事说来话长。”
蓝又萱指指他身后的马车:“这又是咋回事?”
“几月前,一群人找到我,说我是大狄国的小王子,我便跟他们走了。”
“啊?随随便便就跟人走了?”
小七上前一步,小声对他俩说道:“我看不吃亏,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
蓝又萱张大嘴巴看向身侧水云空,怀里的蓝又苗歪在他脖颈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小七。
“这不是说话的地,我们正要回家,你也一起来吧。”
小七指指空地上的房子:“那里没建好,还要等个五七八天,到时再和你们细说。”
马车旁一个带刀侍卫上前一步躬身:“主子,该回去了。”
几个人看着马车消失在茫白雪幕中。
“这一知半解的太让人难受啦。”
蓝又萱嘟囔了一句。
“走吧,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苦等多日,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天,小七如约而至,侍卫笔直守在她家门口。
蓝又萱本打算带他去正堂的,可他坚持去了西厢房。
进屋四下看着:“这里怎么改成饭堂了,不过,感觉还是那么亲切。”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她急切的模样引得小七一笑,脱了大氅,自顾自坐在椅子上。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说找了我很久,我当时也不信,可玉带钩又不得不让我相信。”
“你没恢复记忆?”
小七摇摇头:“有水吗?”
蓝又萱回了神,和他之前让她救他时候的表情再次重叠,这才找回些熟悉感。
起身倒了杯热水给他。
“王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个王子怎么会沦落为乞丐的?”
“他们说,是父王病重时交托庆启国主护佑的。”
大狄国是庆启国的附属国,以游牧为生,国土面积极小,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只是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小心竟是救了个小王子。
蓝又萱猜测个大概,一袭麻衣,摘冠而去,此生不复归宫是他父王留给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可即便安于平凡,这天下又是否有他安身立命之所?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沦为乞丐。
不管怎样,蓝又萱不想说些让他难过的话。
缓了神思才说:“他们说你就信啊?本来就没记忆,也不怕被人拐卖了。”
小七笑得妖娆:“我身无分文,他们能骗我什么?更何况,有吃有穿,还不必流落街头,这等好事我连犹豫一下都没有。”
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不太像中原人士,所以对这个身份,蓝又萱是相信的。
“你说,那个房子是你的?”
小七脸上涌现一丝喜悦:“他们本想带我回京都的,可我不想去,说要住在这里,不知道怎么和知县沟通的,不久就等来给我盖房子的消息……你不知道我当时多高兴,想第一时间告诉你,可他们不让我出去,一直将我困在府里养身子。”
听闻此话,蓝又萱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果真比之前好上许多。
“你真打算在此常住?杏花里就是个偏僻的小村子,大概容不下个王子。”
他一皱眉,妖异的眼眸暗了暗。
“哪里不一样?都不是故土,他们说父王已经病逝,家怕是回不去了,起码这里我还认识你和云空大哥。”
“你叫什么名字?”
蓝又萱抬起头问他。
他看了她良久,才抿着唇回答:“华伦……可我还是喜欢小七这个名字。”
小七于第二日便住进杏花里,村里对来了个王子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致。
黄里正一日能跑去他住处七八次。
对于有适龄女孩的人家更是摩拳擦掌。
都想着没准哪一天就能靠着女儿得道升天了。
除了黄里正,去的最勤的就是冯家。
小七每每来诉苦,蓝又萱都会取笑他一番。
蓝又萱绕圈巡视着一院子的东西。
“啧啧啧,还真是财大气粗,那些绫罗绸缎你是怎么想的?你当真以为我能穿着下地种田?”
“你何必要辛苦种田,我可以养你啊,你想吃什么,穿什么都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