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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来其实知道岩井英一还是在试探他。

“电台放这个部门虽然收发电文不方便,但却杜绝了泄密的可能。”徐来心里冷笑道:只有将电台不放在自己管辖的区域,以后电文什么的若是有什么差池,他自己的嫌疑就能排除在外。

岩井英一却以为徐来替他着想,一脸动容地道:“徐桑,你还真是我的福星。”

徐来挑眉:“岩井君,开门见山吧。”

“好!徐桑就是爽快!”岩井英一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之所以这么晚了,还要你过来一趟,是因为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还需要徐桑你的帮助。”

徐来又轻轻拿起刚才的那份文件资料看了看:“岩井君不必这么客气,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这个同学,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全力以赴。”

岩井英一要的就是徐来这句话,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份电文:“你看看。”

“说给我听就行了。”徐来觉得现在自己还没有正式加入岩井英一的麾下,看这么机密的电文似有不妥。

岩井英一只好将手中的电文放下:“在上海和苏杭一带的日本侨民,近日就要全部退回日本本土。徐桑能帮忙租到客船吗?”

徐来其实已经在麻田一郎的嘴里知道了这项任务,可他没想到的是岩井英一把这么个烫手山芋抛给自己。

“老同学,这个忙不是我不帮,只是没有十分的把握。”徐来下意识的掏出口袋里的香烟,惊觉不妥后,又塞了回去。

“没事,你抽。”岩井英一将办公桌上的茶色玻璃烟灰缸推到他面前:“坐下来,好好考虑一下。”

徐来微皱眉头,还是掏出香烟,熟练地弹出两根:“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岩井英一摆手道:“徐桑,你是知道的,我从不抽烟。”

徐来苦笑,他独自点燃香烟,猛一吸了一口:“杜先生的船行,我的确有些关系,可这不是简单的运送。”

“杜先生和南京高层的关系我也是有所耳闻。”岩井英一沉思片刻才又道:“可我这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虹口港那么多的船只,难道就没有一艘船得空的?”徐来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些日本民用船只早就被日本军部的人全部征用。

日本侵略者侵占北平后,下一步就是侵占上海,这些情报他早就从一些渠道印证,可是他的内心还是对南京方面抱有一些希望。

“徐桑,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岩井英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瞒你说,我们的最高层早已和南京方面的人谈判,在不久的将来组成一个由中国人治理的新政府,到时我们日本在中国实现大东亚共荣将指日可待。”

徐来听岩井英一这样一说,大致也猜出了他口中所说的南京那位高层人物是谁了。

这不就是在一九三五年五月到六月间批准备签订了《何梅协定》《秦土协定》的主和派的汪|先生?这两个协定把华北主权拱手让给日本侵略者,当时社会各界舆论哗然。

这个汪先生在七七事变后,力主对日亲善,他的理由居然是:战必大败,求“和平”是”对中国最好的结局”。

他认为“战必大败,和未必大乱”,“只有和谈才是出路。”

他不知道是,弱国若不反抗,只会亡国灭种,连弱国无外交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得的人,只能最后沦为日本人的傀儡。

徐来面上平静,内心已是翻江倒海:“岩井君,这么机密的事情,你不该跟我说的。”

岩井英一笑了笑:“徐桑,你别误会,我没有丝毫威胁你的意思。”

“杜先生和南京的那位领|袖的关系,比你口中所说的这位汪|先生关系要好很多。”徐来知道今日若是答应帮岩井英一租杜先生的客船,来运送日本侨民回他们日本本土,这事如果让领|袖知晓了,那艾老板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岩井英一沉默良久。

徐来又抽了几根香烟后:“你怎么不问问张啸林,他的船行可不比杜先生的船行小。”

岩井英一苦笑道:“我怎会不知道张公的船只不会比杜先生的少?只是此人老奸巨猾,他一口咬定他的船从不远航。”

徐来怎么不明白张啸林为什么不答应岩井英一提出的要求?

张啸林想的是:船到时送日本侨民到了日本本土,如果日本本土要征用他们的船只,到了人家的地盘,他到时就后悔药都没得吃的啰。

而此时此刻的张公馆内,也是灯火通明。

张啸林父子坐着那辆日本人送的双层防弹玻璃的汽车,总算安全回到了家中。

“父亲,刚才幸亏有那些日本兵护送我们回来。”张法尧还在为刚刚回来的路上遇到赵理君等人伏击他们的车子,而心有余悸。

“跪下!”张啸林原来背对着自己家儿子,气得猛的转过身体面对张法尧:“你这逆子,把家里的字画古董偷了个干净,还有脸在这里说东说西!”

张法尧见自家父亲被自己气得不轻,只得扑通一下跪在自家父亲面前,痛哭流涕道:“父亲,我这也是想着换些钱移民去外国,现如今的上海不太不呀,我实在是一天也不想待在这里。”

“你!”张啸林指着一脸无赖样的张法尧:“你以为你用赝品换了藏宝阁的真品,我就一点也不知情?”

“父亲,您都知道?”张法尧本还在为自己想到这么一个偷梁换柱的好办法,而时不时的沾沾自喜一番,没想到自家父亲早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哼!”张啸林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想离开上海?日本人已经派人将我们杭州老家监视起来,说是监视,其实和软禁没有区别!”

看着自家父亲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张法尧心里划过一丝丝的不忍,还不等自己开口,张啸林蹲下来平视着狼狈不堪的张法尧:“你呀,东西卖给谁不好,一定要卖给三井财阀的三井大郎。”

“父亲,这卖谁不是卖?”张法尧这就想不明白了。

“三井财阀的势力不容小觑,你以为他们真会花高价买你手上的这些字画古董?”张啸林皱眉道。

“不花高价买,难道他们想抢不成?”张法尧这话一出,吓得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